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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桐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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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桐(二)

陳西瑞這趟來延桐, 只帶了一件羽絨服外套,厚是厚了點,但想著過兩天就回北市, 沒必要再買新的, 忍忍就過去了,實在沒想到傅宴欽會來。

沒辦法,她裹著那件相當不合時宜的羽絨服跑到2805門口,理了理頭發,特意將腦門上冒出來的那顆痘兒用劉海蓋嚴實了。

咚咚咚,敲響門。

門打開,七八天未見的男人佇立在眼前,披著浴袍, 黑發濕亮, 領口松散,隱約可見胸口賁張的肌肉。

陳西瑞仰頭朝男人呲出兩排小白牙,意識到可能有點傻, 笑容很快即斂, 微一低頭,羞答答地撲了上去。

傅宴欽受慣性往後踉蹌了一小步, 卻還是穩穩托住她屁股, 她順勢將腿纏到男人腰上,雙手環住他脖子,烏亮眼睛宛如兩潭秋水,脈脈含情。

“這也太巧了吧, 看電影碰到一塊也就算了, 去外地開會居然還能碰到一塊。”她笑得特甜,在男人唇上啄了好幾口, “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裝跟蹤器了?”

傅宴欽含住她唇瓣,啞聲說:“麻煩陳小姐搞搞清楚,是我先來的延桐。”

“我跟你打情罵俏呢,你非得跟我扯先來後到,討不討厭。”

“把門帶上。”

陳西瑞從他脖子上撤出一只手,揚長手臂“嘭”地推上房門,傅宴欽掐著她屁股,把人抱坐到貴妃榻上,上半身全部壓到她的嬌軀之上,看她承受得有些吃力,便躬起身子,手臂撐在她肩膀兩側。

“上我這兒來還穿這麽多。”男人眼神晦暗,滾動著洶湧的情-欲,“你故意的?”

他撩起她劉海,撥向左邊,鼻尖幾乎要貼到她額頭上,陳西瑞倏地偏開了臉,“別親,昨晚沒睡好,長痘了。你先起來,我把外套脫了。”

冷不丁被打斷,傅宴欽的欲望冷卻了些,他掃興地直起身,重新系好了松松垮垮的睡袍帶子。

“我不知道這邊這麽熱,沒帶其他衣服。”

羽絨服被陳西瑞脫了扔到一邊,露出裏面印著美樂蒂的純棉睡衣,她膚色白皙,適合穿這種粉嫩的顏色,但是對男人來說,似乎少了一些風情。

“你那導師看上去挺年輕。”傅宴欽忽然說道,聲線平而直,帶著審視的意外。

“你見過他了?”聽到他淡淡的一聲嗯,陳西瑞接著道,“年輕什麽啊,比你歲數都大,明年就四十了。我還想問問你,男人過四十大壽送點什麽好?”

傅宴欽沒搭腔,坐到沙發上把電視打開了,開屏是體育頻道,解說員正激情四溢地講解一場足球賽,他撈起一只抱枕,摟在懷裏看起了足球。

不知是打發時間,還是真感興趣。

陳西瑞並沒有察覺到凝固下來的氣氛,自顧自地說:“幹脆我也送他個袖扣吧,我們劉老師一米八幾的大長腿,穿襯衫也是非常有型的。”

話音剛落,傅宴欽啪的關掉電視,不露聲色道:“把我那個轉送給他吧。”一把揮開抱枕站了起來,一瞬不瞬地盯著女人,“上別人家做客送牛奶,男人過生日,統一送袖扣,你倒是會省事兒。”

陳西瑞警鈴大作,打起哈哈:“要是送老師,我肯定挑個最便宜的送,二百塊錢就給他打發了。”

不見男人臉色松動,她只能使出殺手鐧——把頭埋進他胸口,掐著嗓子說:“逗你玩的,袖扣那是送男朋友噠。”

傅宴欽垂眸,眼神縱容:“松開。”

“不松,就不松。”她緊緊抱著,兩人之間的體型差讓她看上去像一只攀附大樹的考拉,“那我送你的袖扣,怎麽從來沒見你戴啊?”

傅宴欽擡起她下巴,俯身,發狠似的吻她:“你審美不行。”

“哎,怎麽連你也這麽說……”

這話像是觸及到了什麽禁區,男人親得更狠。

陳西瑞的細碎嗚咽吞沒在唇舌交纏的水聲中,軟著身子被男人抱上了床。

事後,傅宴欽打開冰箱,拿出一個白桃味的冰淇淋,他對甜食沒什麽嗜好,陳西瑞喜歡吃,家裏冰箱塞得滿滿當當,他媽上次送的那批海鮮都沒地方塞。

這小姑娘每次吃完都說胖了胖了不能再吃了,下一次吃得比誰都香。

嘴上一套,做起來一套。

傅宴欽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沙發上,邊看足球比賽,邊悠哉愜意地吃著冰淇淋,陳西瑞清洗幹凈身體從衛生間出來,看到這一幕,楞了下,走過去問他哪來的。

傅宴欽看她又套上那件來時穿的粉睡衣,皺眉:“你幹脆別穿衣服了。”

“不穿怎麽行,那不得凍著涼了。”

傅宴欽晃了晃手裏的甜筒,存心逗她:“想吃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沒了,就這一支。”

陳西瑞氣咻咻地錘他一下,傅宴欽不以為意地笑笑:“叫聲哥哥。”

無計可施,她妥協:“哥哥。”

他得寸進尺:“我要聽韓語的。”

“歐……”陳西瑞不中他套,碎碎叨叨地哼起了歌,就當沒聽見。

剛轉身,胳膊被人用力一扯,整個人坐到他腿上,傅宴欽扔了甜筒,擡手捏著她臉,“臉怎麽又圓了,這幾天夥食不錯啊,跟你們劉老師一塊吃的自助餐好吃嗎?”

這是變著法兒損人呢,陳西瑞黑臉:“不好吃。”

傅宴欽笑了笑,親她一口。

“我這是薛寶釵那種臉型,溫婉大氣,也很美的。”

“管它什麽釵,我們男人就認巴掌臉。”傅宴欽上手掐她臉,“別亂動,讓我比比。”

陳西瑞甩頭想躲開,沒躲得了,男人虎口抵住她下巴頦,把她臉捏成了O型,漫聲懶調地說:“這樣就像林黛玉了。”

“我才不要當林黛玉呢……”她嗓子裏含含糊糊道。

不在一起的時候,陳西瑞總覺得這人高深莫測,不沾世俗煙火,恐怕喝水都得喝天山上的泉水,真在一起了,發現他就是個三十歲的男人。

在普遍三十歲還單身的大城市裏,這年紀一點不大,他也看電影,追美劇,偶爾打打游戲。

她倚在傅宴欽肩頭,吃著巧克力味的冰淇淋,心想這個男人真是個多面體,無論在外面如何冷酷堅硬,如何氣勢逼人,在她面前,也會顯露大男孩的幼稚一面。

跟前任沒有“家”的概念,可跟傅宴欽在一起,這個概念與日俱增,不上班的周末,他在書房看電影,她就抱著電腦寫論文;他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,她就站他旁邊吃東西;他們蓋一條被子,喝過同一個杯子……

想著想著,陳西瑞覺得自己完蛋了,鐵石心腸的女人才最好命,她卻是這樣的感性多情。

離開延桐當天,傅宴欽安排人過來送她去高鐵站,那司機特地從駕駛座下來繞了一圈,替她把車門拉開,“陳小姐好,傅總交代我把您安全送到高鐵站。”

這場景的女主角如果是一位身著晚禮服,腳踩水晶高跟鞋的大美女,肯定沒人會覺得違和,關鍵是陳西瑞現在的形象跟大美女差了十萬八千裏——羽絨服,外加一腦門子汗。

陳西瑞無地自容,訕訕看了眼劉仕文後,對那司機說:“謝謝啊,您太客氣了。”

“不客氣,應該的。”

劉仕文哼笑:“沒看出來,還是個千金小姐。”手按在門把手上,沒直接拉,嘟噥了句:“誒我這邊的車門怎麽沒人拉?”

“……”陳西瑞笑得像人孫子,“我給您拉?”

“勞駕。”

陳西瑞給劉仕文拉開了門,“您請上車。”

劉仕文坐進車裏,使喚她把行李箱塞到後備箱去,那司機搶在前頭,把兩人的行李全部安置好。

汽車行駛在路上,劉仕文佯裝了幾分鐘深沈,架不住排山倒海的八卦欲,嘴角輕揚,顯出一絲興奮來:“這是你家哪個親戚安排的?”

陳西瑞想了想,笑得特憨:“是我老叔。”

“你這個老叔,名頭不小啊,還傅總。”

“開公司的,都叫老總,其實就是個小公司。”

劉仕文沒全信,笑了笑,說:“你以後也會當老總,別著急,陳醫生風光的日子在後頭呢。”

“哈?我還有這潛質呢。”

“我指的是住院總。”

“……”陳西瑞內心翻了個白眼。

兩人扯皮幾句,劉仕文往她懷裏塞了t一大包特產,剛才坐進來的時候,陳西瑞就覺得這些東西極其礙事,放後備箱不就好了,非得擠壓人類的活動空間。

“這是我買的特產,拿著。”劉仕文道。

陳西瑞受寵若驚,深深為自己剛才翻白眼的行為感到羞愧:“劉老師,您破費了。”

學生何德何能啊。

劉仕文卻說:“你知道你們白老師是延桐人吧?”

陳西瑞嘿嘿一笑:“我今天剛知道,我一直以為白老師是江浙人,她說話好溫柔的。我特別喜歡她,之前我在內分泌科實習,她還經常給我帶……”

劉仕文懶得聽她巴拉巴拉,溫柔打斷了她:“把這些特產給白念瑤送過去,當然了,也有你的份,你倆分一分。”

“謝謝劉老師,我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,按照咱們大中華的傳統美德,應該是晚輩孝敬長輩。”陳西瑞上綱上線,“下次要是還有外出學習的機會,買特產什麽的讓我來。”

劉仕文從袋子裏拎了一小袋幹果出來,“這是你的那一份,剩下的都留給白念瑤。”

“好……咧!”

看她表情不對勁,劉仕文扣扣搜搜地從大袋子裏拎出一盒鴨脖,忍痛割愛道:“這個也給你。”

“好,謝謝老師。”

“這麽多東西,你怎麽帶給她?”

“我人肉扛給她,放心吧,保證親自送到她手上。”

陳西瑞低頭翻了翻,滿袋子劉氏蜜餞,劉氏麻辣兔,劉氏鴨脖……根本沒聽過的一個食品牌子,可能是當地特產吧。

“怎麽全是零食啊,你真是把白老師當小姑娘了。”她感嘆,“看得我眼花繚亂,我都快不認識‘劉’字了,這個劉氏是當地的特色品牌嗎?”

劉仕文面露深沈:“應該是吧。”又補了一句,“隨便拿的。”

開車的司機突然插-進兩人的對話:“我在這邊生活了二十多年,從來沒聽過這牌子,肯定不是什麽老字號,你這是被人騙了吧。”

陳西瑞側過臉,天真無邪地看著劉仕文,總覺得哪裏怪怪的,等車開了一段,她越琢磨這個“劉氏”越覺得不對頭,劉氏劉氏,怎麽就偏偏姓劉呢……這才靈光一現,恍然大悟:老奸巨猾的中年悶騷男!

這段交流學習的經歷非常愉悅,陳西瑞坐在候車大廳裏,回想昨夜的翻雲覆雨,衣服被扯得皺巴巴,大腿快酸到沒知覺,臉頰不覺一紅:下次可得稍微克制點,不能仗著年輕肆無忌憚。

車站檢票的時候,她刷著朋友圈,聽劉仕文在她耳邊念叨延桐的特產真不咋滴,挑來挑去沒什麽好買的。

陳西瑞笑了笑,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:“是沒啥好買的,也就鴨脖還行,不過現在送人特產吧,都是從淘寶直接下單,我是沒見過像您這麽實在的人,還親自大包小包扛回去。”

“這不有你幫我扛嘛,謝謝啊。”

“別客氣,我就樂意幫助劉老師。”

她把朋友圈瀏覽了遍,正要退出微信,消息提示音響了一下。

小艾:【西瑞,能不能幫我一個忙?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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